执子之手

  当踏上红色的地毯,步入婚姻殿堂,长辈们最常说的一句祝福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等到我们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或许真的到了华发苍颜之时。一个眼神,重叠的双手,写尽一切俗尘铅华。而我们,就这样执子之手!

最近,医院查病,最后确诊为喉癌。当务之急,子女们先要稳定母亲的心情,谁知偏偏传达出错,害得老人一急,医院挂盐水。朋友说,这什么事,一团乱,父亲的各项检查,以及一堆术前告知协议要签,自己心里已经七上八下这会老娘还来这一辙,雪上加霜。我说,这就是夫妻,老来相伴的一双执子之手。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双职工,甚忙。于是,我是随外婆外公一起生活的。在我的记忆里,外婆和外公属于隔三差五的就要吵上一回的,大动干戈,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对方,用最恶劣的方式,跪着点香朝对方拜,那架势好似恨不得明天对方就可以与世隔绝了。每次,他们吵架时,我就卷缩在墙角边的大床上,用被子盖住整个身体,我在被子里吓得瑟瑟发抖,还不敢嚎啕大哭。我始终觉得外婆活得好辛苦,眼角泛着泪花,心里满是委屈。后来,长大了,外公外婆都八十高龄了,这两个老人竟然就这样吵吵闹闹了一辈子,却始终没有分开过。在外公最后的5年里,重病缠身,经常会心肌梗塞,每次吃着东西,或是在躺椅上打盹,都会莫名其妙的被梗塞住,然后对着天花板翻白眼,可是每一次,都是外婆在第一时间发现,哭天抢地地扯着嗓子叫隔壁年壮的邻居,一次又一次把外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她用满是褶皱的双手使劲扳平外公抽筋的双手,每次看见她给外公搓着手疏通血脉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的闪过“执子之手”这四个字。他们吵了一辈子,将对方诅咒了一辈子,后来,外公活到88岁。临走前,拉着外婆的手,说:“老太婆,我先走了,到下面等你哦!”出殡那天,外婆不停地哭着说:“老头子,你就这样丢下我了,以后的日子叫我怎么过啊?”我那时顿时明白,这就是夫妻啊!在一起的时候,谁都看着对方不顺,要说对方的缺点恐怕三天三夜都道不完,一旦分开,却把好的,温暖的全部都记起来了。然后拼命想拉住对方的手,到哪都无所谓,只要十指相扣,前世来生!

朋友说,不知道哪天我要是倒下了,我丈夫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说,他一定会非常焦虑,非常痛苦,非常舍不得。忽然就想起10年前,我的妈妈被确诊脑膜瘤的那一段日子。在这之前,妈妈说我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书呆子型男人。的确,父亲不是个懂浪漫,能说会道的男子。也许那个年代的人都是这样的吧。这一辈子都没带我妈妈出去旅游过一次,没有去电影院看过一场电影,没有在生日的时候说过一声“生日快乐”,在我眼里,我很难说他们之间有爱情。然后,妈妈会经常埋怨父亲种种的不是,还常提醒着我,说要和我一辈子。于是乎,我总觉得对这个女子我有一辈子的责任。后来,在动手术前一天,父亲带着妈妈去剃发,因为是脑部手术,所以必须是剃光头的。妈妈本来身材就特别矮小,剃完发后显得更加苍白,摇摇欲坠。第一次,看见父亲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说妈妈年轻的时候最喜欢波浪式的长卷发,可是从来没有打扮过,最常见的就是两个麻花辫粗粗地挂在胸前。现在看见这亮亮的脑袋,心像被针扎了一样。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父亲是爱着妈妈的,他会为眼前的这个女子心疼。接下去的日子,他每天凌晨3点就起床,熬各种有营养的汤类,然后赶医院去看望妈妈,整整3周,一天不落。那时的妈妈脾气坏得不可理喻,不知道是不是术后的反应,日夜颠倒,还会对着父亲莫名呵斥。每每那时,父亲总是拉着她的手,像哄孩子一样低声细语。我担心父亲的身体,总是劝他早点回家休息,或者双休日就别过来了,父亲总跟我执拗着,坚持天天在妈妈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妈妈不依不饶地呵斥下,哄着说第二天一定早来,给她带好吃的。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亲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这个木讷的男子最多的时候就是沉默,我甚至相信妈妈说的,她内心是孤独的。可是,那段时间,我终于明白,这就是夫妻。他们用他们这辈子的方式,执着地牵着彼此的手,不离不弃!不到生离死别之时,这样的柔情在繁琐的日子里是感觉不到的,或者说是被现实的忙碌遗忘掉了。那重叠的双手,在我的眼里是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花骨朵。开得那么安静,开得那么美好,开得那么纤细……

深夜,拉起老公的手,他很惊奇地问:“怎么了?”我说:“亲爱的,知道吗?不管以后老成什么样,哪怕每个关节都弯曲变形,只要我们十指相扣,这就是执子执手!这双手,一辈子,难以忘记的彼此!”

静月说文:

写文以真,与对人真诚是一样的道理,唯真情实感方能打动读者。

读海豚的文字,感动于文字中的真诚和细碎,以“真”为写文方法,并以此作为对婚姻的态度,这才是文章的实际意义。其实,生为凡人哪里有什么绝美的爱情,所谓的爱情无非就是:十指相扣,一辈子也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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