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
作者
胡潇月
我们从UC病房出来，又搬回原来的病房。邻床的老人己不见了，是出院了还是永远走了，不得而知。床上新来了一对夫妻。这对夫妻从来不说一句话，所有的情感只靠眼神交流。有好几次看见半身不遂的男人用责备而愤怒的目光来表达自己的意愿，女人则面带微笑，揣摩着他的心思，以期达到他的心愿。听护士讲：男人脑子里长着一个“胶质母细胞瘤”，正在左额叶部位，那可是人的全身神经的焦点，由此瘤的生长直接压迫神经，导致他先是右半身瘫痪，接着不能说话。从他们平时的合作默契看来，我以为男人是天生的聋哑呢。医院会做各项检查，一个病人三四个家人陪护，都忙忙乱乱的找不着北。只见女人从来不急不燥，大小琐事处理的有条不紊。女人有时也会接电话，但从不出去接，都是在病房。她一脸温和，给对方说都到了北京咱还担心啥，再大的病再这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嘱咐电话那头把羊喂好，把鸡的水里面加药，把弟弟照顾好，督促他的学习，尤其是英语让多用点心。除了接，打女儿的电话，再听不见其他人的电话，比如亲戚，朋友……我从她的电话里逐渐了解到一个西北边陲的小村里一个小家庭的影子清晰再现：男人今年五十一岁，女人要比他小九岁，典型的老夫少妻。女儿刚中专毕业，儿子正上初中，家里薄田三亩，羊九只，鸡十几只。偶尔我看见从外面进来的女人，眼晴红红的，有点浮肿，明显有哭过的痕迹。这时，她不和男人对视，给男人翻身，擦汗，喂水，喂饭，动作极其温柔，嘴角微微上翘，洋着笑容。他们住院的第四天，男人安排手术__开颅手术。早晨的时候来了一男一女，叫女人小姨，叫男人姨夫。他们带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水果还有各色糕点。他们给男人讲北京的名吃，名地，如数家珍，等他康复出院了，带他去吃，去逛……看得出他们是北京当地人。男人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细心的我发现笑容很苦涩。女人出出进进的招呼亲戚，又和平时一样照顾男人。我已在手术协议上签过字了，女人象是对男人说又像是给亲戚说。我看到有几秒钟男人和女人的目光做了交流：他们在说什么，是男人要给女人交待，我如果下不了手术台，你一定要把我运回去，你一定要教育好儿和女……也许他瞬间想到了那些早己离世的亲人。女人微微一笑，目光沉静，坚定，似在鼓励，安慰。又有一丝愠怒，哼，想的美，把一切留给我！你必须好好的！手术时间到了，男人被推走了。女人随着病床出去，一整天都没见着人影，第二天还是没见着人影，第三天下午，男人推回病房，女人伴其左右。这才知晓，男人进了手术室，她守在手术室外，男人进了重症监护室，她就守在门外，三天里滴水未进，粒米未吃。男人麻药过了，恢复了意识。女人高兴的买了个大西瓜请我们吃。想惠平时她给男人换着法买可口又营养的饭菜，自己经常是烧饼夹榨菜。大伙都不好意思接她递过来的黑籽红瓤的西瓜，三月份，西瓜在北京市面上也是价格不菲呀。手术动完的第四天，半夜里突然男人高烧42℃度，女人含着泪一趟一趟地跑办公室，一遍一遍地量体温，一遍一遍地降温……我感到女人近乎崩溃。医生的诊断出来了，问女人是用进口药还是国产药，国产药一针八千，进口药一万二。进口药国家医疗合作不报销。女人听完毫不犹豫地说：用进口药吧。男人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看着从死神手里又一次夺回了男人的生命，女人的微笑也回到眉眼里。自住院的那天起，白天不眨眼地护理着男人，晚上实在困极了，看男人睡熟了，医院提供的简易行军床上，伸伸胳膊，伸伸腿。一只手却始终握住男人的手。一个女人，硬是扛了二十三天，这其间那侄女和丈夫来过两次，走的时候，女人千叮咛万嘱咐，你们忙，别来了，自己能行。出院的时候会打电话的。男人不吃不喝，以示抗议，他要回家。女人微笑着讲村里发生的事，讲亲戚们的事，医院里碰到的好笑的事，哄他开心。一天，男人发火将小桌子上的面条，小菜，杯子，用左手一古脑儿扫在地下，……女人忙不迭失的收拾弄脏的被子，地板，一个劲地给我们道歉。男人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泪珠从眼角滚落……有一天我去水房打水，路过往地下室的楼梯，听见有啜泣声。断断续续的又听见说话的声音，医生说尽人事，听天意。……女人象往常一样洋溢着笑，给男人喂药时低声说：大夫说没事了，再有两天就办出院。曾听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东西。原来也不尽然呀！两天以后，他们出院了。第二天闲聊，另一床的女人说起他们，才知他们是半路夫妻，组建了新的家庭还不到两年，女儿是女人的儿子是男人的。而他们的感情却是多少原配家庭都不可比拟的呀?我们无一不发出赞叹之声。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朴素的乡间也处处存在着感动人的善良，真诚，美好的情感。更多精彩文章：
■钱理群：教育的最大问题是在剥夺孩子活的自由
■冯骥才：一岁将尽
■王安忆：张爱玲为何如此迷恋世俗？
■贾平凹：好读书就别当官
■老树画画:世间何事，值得一争？栖身江湖，雪落无声。
来稿须知
本平台旨在“不厚名家、不薄新人，唯质取稿”。欢迎文字爱好者投稿。要求：
1.原创首发散文、小说、评论、诗歌必须在字以上，内容按“题目+作者+内容”格式编辑在一个word文档中，用附件形式发送邮箱：qq.转载请注明：http://www.uzngq.com/zllcbx/10774.html
